戏曲吐槽:“听说,戏词里也有错儿?”

  由于戏曲自身的特点,在传授的过程中,常沿用口传心授的方法。因此,虽有剧本却难免出现抄写和理解错误等问题,由于别字、减笔而造成的辨认不清,以讹传讹之处也不少见。一起来盘点一下戏曲里的讹传。  皮黄剧中往往有将主角编得过火,不但与剧情不合,并且也毫无取义,即如《胭脂虎》上的李景让,既由须生扮演,并且剧中也算个主角,可是演至后场登城观兵及与石中玉带马的那场,做派未免太难,何况李景让身为节度,也是个元帅的身份,何以做出种种丑态有如小丑,未免错误。其次如《牧虎关》的高旺,以大将身份见着个番婆就做出那种的身段,唱出那种的词儿,均是不合情理之处。

  《当锏卖马》这出戏有时候就叫《卖马》,有时就叫《卖黄骠》,可是按老戏的名字还是叫《当锏卖马》,但是在剧里表演,只有卖马,并没有当锏,自然有当锏不大好形容,莫若就是卖马,因为戏上秦琼拿锏出门,还有吆喝一声卖锏,没有当的意思,在酒楼遇见王伯当二人,秦爷还卖了一回锏,可见戏上是又卖又耍,还不如干脆将《当锏卖马》的名儿改作《耍锏卖马》,或是卖病马,倒是名实相符。

  诸葛先生这把羽扇,好像是不分四季永远离不开的东西,即以祭东风火烧战船而言,那是冬季的事情,冬季不能刮东风,难用火攻,所以周瑜才病了,始有诸葛祭风之事。以江南气候,时交冬令,这位诸葛先生还手摇毛扇,未免不合情理,这就如同欧阳德无论春夏秋冬,永远反穿羊皮马褂的情形是一样。虽然说唱戏与事实不能相同,但是也不要一点也不论,将真相完全取消。

  《战宛城》张绣因曹操奸占其婶母,这才与贾诩定计用酒灌醉典韦,并命胡车盗戟,以便剪除曹操的羽翼,但是请典韦过营饮酒时,照老词儿是张贾二人一面劝酒,一面述说蜀吴的大将均不如典韦之勇,哄得典韦大乐,开怀痛饮以致大醉。现在将这些词儿全部“马”去,变成老典一味地傻喝,张、贾一下手儿就硬灌,透着有点不大合理。

  《摘缨会》头场就上晋大司马先蔑,紧跟着就与楚庄打仗,襄老败阵,唐狡被责,一直到活擒先蔑,唐狡封官,观者也不知《摘缨会》是怎么一档子事,这就是不带前场的毛病。皮黄戏往往截头去尾,便弄到剧情与戏名不符。

  《祥梅寺》的黄巢在起兵时应当扎黄靠使大刀,一来透着威风火炽,二来刀劈枯柳应用大刀,此外还要上孟觉海、朱温等四将,后来因为此剧变成开场戏,黄巢不但不扎靠,并且也不使大刀,只佩带宝剑,劈柳也是用剑,未免不合情理。

  二本《草桥》系铫期全家被绑至法场,恰遇马武还朝,上殿保本,光武被逼无法,乃在马武手心写字,按说也就是赦免二字,可是戏上马武到了法场,瞧着这只手念了一大套圣旨,这一点就没道理,未免形容奇怪。

  《长坂坡》是一出大戏,糜夫人跳井那一场,尤其是剧中最精彩之处,至于跳井时赵云有个抓帔,在此一节,从前有两个老伶工全是武生,一个抓,一个不抓,二人各执一词。抓帔的人说糜夫人将阿斗交付赵云,自己不肯上马,此时赵云已知道夫人必要寻死,故当夫人往井下一跳,赵云一个急劲,一揪没揪住。不抓的说,赵云在心慌意乱的时候,没想到夫人会跳井,并且后来瞧见夫人奔井去啦,因为有君臣男女的关系,不能拉拉扯扯,故此不必抓帔。在此一节,鄙人以为还是抓的对,不抓的有点勉强。有人说不抓的不是不抓,实在因为在场上慢了一点没揪下来,又因自己是个名伶,到后台旦角嗔他没抓帔,才说了这么一套,近乎点强词夺理。尚记得说应抓的是杨小楼,嗔没抓的是朱琴心。

  《战成都》的王累,因为刘璋要将成都让与刘备,竟能以死谏君,坠城而亡,当然是西川的一位忠臣。何以戏上竟把这位王大人扮成白胡子小花脸,未免不对。

  《玉堂春》将苏三带上堂来,王金龙忽然病了,紧跟着将犯妇又带下去,两司退出,请大夫给按院治病,后来因为戏上这个大夫丑扮末扮还起了一点冲突。究其实这一场根本就应当取消,就是王金龙见了苏三受了刺激,也不必一定请大夫,并且场上甫经升堂,因为这么一来,两司问苏三还得来个暗下,况且此点与剧情毫无关系,反把个火炽劲给松懈了。

  《三娘教子》老薛保出场唱“小东人闯下了滔天大祸,好一似火头上又把油泼”,这两句词儿,未免太不通啦。倚哥不用心读书,三娘在机房训子,这是家庭母子们常有的事,如何能说是滔天大祸呢!并且火头上泼油,比得也未免太凶,好像小东人是个逆子,三娘是个泼妇了。

  戏剧中有单给预备扇子的情形,又如《玉堂春》在三堂会审的时候,每张桌子要搁一把折扇。《珠帘寨》在饮酒的时候,也是在李克用、程敬思面前放把扇子。《玉堂春》因为会审时,潘刘两司有许多话又不便叫王金龙听见,所以须用扇子遮盖。至于《珠帘寨》也是因为后来二位皇娘求见时,晋王也须要这把扇子有点做工,不过就是李克用戴着狐裘扇着扇子,未免有点不近情理。沙陀国系在塞外,也不至于太热,这一用扇子,真成了塞北一句俗语“穿着皮袄吃西瓜”了。

  演剧固然不能处处以实际来苛求,但是也要近乎情理。近来因武生太多,遂有四《白水滩》演法,如每场换一个青面虎,换一个十一郎,这也未尝不可,就是最后四个十一郎四个青面虎一齐出场,这就不合乎情理了,将剧情变成起哄,不但没有意思,并且也太不像话,净图热闹。

  《孔雀东南飞》这个剧名,不过因为是句古诗,剧情中也不过焦仲卿夫妇同死时,有这么一句话,居然以为剧名,实际与剧情毫无关系。因全剧中不过一个恶婆婆而已,至夫妻自尽亦为钟情太深所致,与这句孔雀东南飞有什么关系。

  《四郎探母》杨延辉唱“将杨字拆木易匹配良缘”,公主的白口也有,“谁不知你是木易驸马”,这全有点不通。因为杨字一边是木,一边是昜(还是念杨),并不是易。如果说拆成木易二字,那就不是杨字了。总之,当初编的这出《四郎探母》根本就不通,所以这出戏错误太多。

  皮黄戏中往往有一件事情分作两出戏的,究竟也不知哪一出为准,就如《辕门射戟》与《夺小沛》,《黄鹤楼》之与《临江会》,《文昭关》与《武昭关》,全是这宗情形。

  梆子班演《坐楼杀惜》,阎婆惜每场均系艳妆,一来表示婆惜淫荡,二来表示宋江不惜花钱供婆惜奢侈,唯皮黄班演《坐楼杀惜》,自妈儿娘将宋江拉至乌龙院,唤出婆惜,可是婆惜却穿一件青绸子大坎肩系汗巾,服装好像就有点要怏舛的样儿。按实际上说,这宗扮相不能算对。

  皮黄戏中有同是一人,而扮相不同,并且连应工的角儿都不同,你要问究竟哪一出是对,大概全说不清,只可说当初就这么编排的,即如《贾家楼》的程咬金,勾绿花脸以武二花应工,这与其他戏上的程咬金可谓完全不同。又如《神亭岭》的太史慈,与《群英会》监席那个太史慈尤其不同,一个是净脸武生,一个却是花脸黑头,不明白剧情的绝不知道他们是一个人。

  戏词中有许多小语病,但是在演者固然是不知,可是听者亦不以为误,如演《火烧葫芦峪》(即全本《胭粉计》),当诸葛武侯将司马懿诱入峪内,本拟用火将其焚死,不意天降大雨,火攻不成,以致司马脱险而逃。剧中司马懿白有“幸喜天降甘霖,救我不死”,在司马方面说天降甘霖尚可,因为其中含着有遇雨得救的意思。在孔明同马岱等计划失败也说天降甘霖,就不如直接说天降大雨的合理了。

  戏剧有编得出乎情理之外的,即如《滚钉板》同《虎囊弹》这两出戏而论,既是身为大吏为民洗冤,这本是应尽的责任,如何能以民命为儿戏呢!因为以上两出均系遇有百姓来告状,不管真假虚实,先滚钉板打铁弹,如滚完不死,方能准状,这真是出乎情理之外的办法。

  戏剧中以皇帝崩逝为晏驾,按“晏驾”二字并不是说普通人死,只是说宫车晚出的意思,故此这个名词只能用在帝王身上,但是《武家坡》薛平贵的唱词有“西凉国老王把驾晏”。这是错误,因为晏驾有讲儿,要是颠倒过来说“把驾晏”就没讲儿了。

  《珠帘寨》李克用唱:“哗啦啦打罢了头通鼓”等词,实在是不对,因为无论是什么鼓,也打不出“哗啦啦”的声音来。倒是演《白良关》圆梦那一场,尉迟恭拿“哗啦啦”比大山崩溃确实不差,因为“哗啦啦”能比山崩的声音,不能比打鼓的声音。

  剧名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如《武松杀嫂》叫《武十回》,《坐楼杀惜》叫《宋十回》,甚至《大名府》也叫《卢十回》。试问这个十回的名儿怎么讲呢?如以这案剧情加上一个剧中人的姓氏就叫十回,那么《翠屏山》也可以叫《杨十回》了。

  戏剧上八千岁赵德芳的岁数没有一定,如《杨家将》《黑松林》,杨六郎挂黑髯,可是前场《清官册》八千岁却是小生;《辕门斩子》杨六郎、八千岁均是黑髯口,可是到了《洪羊洞》杨六郎挂黪白,八千岁还是黑髯口,到底也不知这位千岁爷的年岁究竟多大。

  皮黄班有一种特别的招牌,就是演梁山一百单八将的戏,每人在领口里插上一杆小黄纸旗,上边写上绰号,如石秀就写上拼命三郎,李逵就写上黑旋风之类,但只是限于一两出,其余的剧,梁山好汉也不插这个旗子,这宗办法不但是在场上动作不便,并且也没有意思。

  《上天台》只演绑子上殿,便与《上天台》名义毫不相干,因为以上天台为名,非演二十八宿归位不可。亦如《摘缨会》只演擒先蔑,纯系片段剧情,包括不住名义。揆之事实,便有点名实不符了。

  《坐楼杀惜》于刺杀阎婆惜时,宋江系由靴筒内抽出尖刀,要按《水浒传》上是说招文袋的带子上系着把裁纸刀。初以为由靴子里抽刀不合情理,因宋江是一个文吏,靴子里何必带刀。后经考察,始知戏上比书上为是,因鲁东一带风俗,凡男子至十五六岁即在裤腿里带把刀子,如三年中没伤过人、见过血,大家就管此人叫孬人(即乏人之义),所以曹州一府颇兴裤腿里带刀,宋江为郓城县(鲁东)人,戏上表演由靴子里抽出刀来实合本地的风俗,故此说戏上此点颇合事实。

  《四进士》一剧自然是一出精彩之戏,穿插接榫之处亦颇紧凑,后场毛朋在按院大堂上念宋士杰衣襟上所抄田伦寄顾读之信,此时田顾二人均在场上,为全剧赏善罚恶最精彩之一幕,当念至“送上纹银三百两”即呼左右“撤座”,其严厉可知,后复有钦赐上方宝剑一同拜过,好像田顾二人有受上方剑处决的情形,后乃将二人纱帽摘下逐而出之。究竟是革去官职就算完事,还是另有罪名场上均未表明,似于极紧张的场子里忽然一松,便有点不大有劲了。

  《珠帘寨》李克用与周德威比射,然后一箭双雕收服德威,是晋王箭法高强可知。但是戏上于射雕时有忽高忽低的做工(高低均由老军喊出),此点岂不形容克用年岁已高,手力目力均不见佳了吗?既然连高低自己都拿不准了,如何能够一箭双雕,这岂不是当时就有点矛盾吗?

  《五人义》应当前场因顺昌在魏忠贤生祠内题诗谩骂,这才由京中派来校尉锁拿顺昌,以致激起颜佩韦等民变,要不然这两位张老爷、李老爷忽然来苏州拿人,既是官差,可又被老百姓给打死,岂不令观者莫名其所以了吗。

  戏中的词儿有不合情理的话,如《尤家关》(即讹为《幽界关》)刘王在关门外盹睡,小番有蛇钻七窍的一套词儿,不但无此情理,并且也不会有此事,可是戏上总说这是真龙天子的先兆,岂不可笑!

  《贵妃醉酒》一剧只可说是唱戏,绝不能以事实来论。这位肥肥胖胖的杨玉环娘娘真有全身软硬工夫,还外带是有精神病,这同《巧连环》时迁吃火均是一样,只能说是戏了。

  《打侄上坟》又名《状元谱》,因为陈大官后中状元,但是在前场陈大官落魄回家,员外见其狼狈不堪,惊问“你是大官儿吗”,小生的口白是“侄儿在外吃喝嫖赌浪荡逍遥,将一份家私花尽,闻知叔父开仓放粮,故此来讨些粮米”,这个陈大官倒是实话实说,故此员外说道“有给旁人的粮米,难道说我陈家子弟反无有粮米不成,大官儿你近前来”,这才痛打一顿。至后来大官走后,员外出来问大官儿哪里去了,老旦接“赶门在外”,请问这个“赶门在外”是句什么话,为何不说赶出门外,却说赶门在外?员外问“你可曾给他银两”,在从前老生应说“好一个胡涂的婶母”,意思是我不能不打,你应当背后给他点钱方对,故加以胡涂不明白的话儿,后来老生均说“好一个狠心的婶母”,这便不是老词的意思了。

  《贺后骂殿》在登殿后,潘洪白“新主登基,满朝文武均来朝贺,不见继业老儿,不免奏他一本”。宣继业上殿,杨白“臣继业见驾,吾皇病体如何”,潘白“挑起龙帘”,杨白“我当老王登殿,原来二主篡位,罢了老王呀”,这一段未免不合情理。老王晏驾新君登基这是何等大事,杨继业身为大臣竟至一点也不知道,还以为是老王登殿,这不是荒乎其唐?虽然烛影摇红宋太祖死得不大明白,就是秘不发丧,但是已经到了新君登基还要是不知道,岂不大不合理。

  《盗御马》《连环套》自然是窦尔墩报在李家店被黄三太打了的仇恨,故此盗马后留下柬帖,有“君家若问盗马人,飞镖黄三太便知情”,这才由淮阳调回黄天霸,限期捉拿盗马贼寇,但是梁九公于传旨时有“限期捉拿盗马贼寇,如逾了限期,彭鹏、施世伦、黄天霸一律治罪”之语。黄天霸出身绿林,现居武职,限他拿贼,逾期治罪这还可说,为甚么把彭公跟施世伦也加在里头要一律治罪呢?清圣祖似乎不至于如此厉害,大约也是编戏的理想,以为黄三太与彭公有关系,黄天霸与施公有关系,这才因黄而带上彭、施。大意虽系如此,可是按理未免有点不大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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