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皇重震红氍毹

1933年9月25日,孟小冬东山再起,复献艺于红氍毹上。她自己组班“福庆社”在北京吉祥戏院演出《四郎探母》。10月19、20、21日在天津明星戏院贴演《失空斩》、《捉放曹》、《四郎探母》、《乌盆记》等,合作者为侯喜瑞、萧长华、胡碧兰等。程君谋为其操琴。她的演唱情味浓郁,被压抑了多年的戏迷们在散戏后久久不肯退场,他们为了表达自己对“冬皇” 艺术的热爱,表示对孟小冬不幸遭遇的同情,高喊出“冬皇、冬皇”的由衷赞誉。

1931年12月,父孟鸿群患病,孟小冬由上海匆匆返回北平探视。躺在病榻上的父亲老泪纵横,他悔恨自己当初没有阻止女儿与梅的婚事,眼看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吃力地拉着孟小冬的手,好像是喃喃自语:“唉!你学得这一身功夫,不容易啊,就这么荒费糟贱了,甭说对不住过去教你捧你的人,连你自己都对不起你自己呀!”性格坚韧的小冬,泪如雨下,她强忍声咽,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传统的观念里,女伶无非就是以色悦人,然而孟小冬的出现,彻底地改变了这种世俗观念。从小,她就是一个刻苦的孩子,在梨园世家的背景下,孟小冬所体现出来的绝对是戏剧家的天赋。其实在其沉寂的这段时间,她已由开始的悲愤和冲动冷静下来,为了这不值得留恋的匆匆过客的私情,使自己二十年苦功半途而废,太不值了。所以,在经过了感情的波澜和自己静心的再三思考之后,她毅然决心重新走上舞台。不过,这一次,她选择了从头再来。她决定重新拜师学艺。打这儿起,孟小冬放弃了早年所演的孙派、海派剧目,横下一条心,一定要把真正的余派学到手,再现“冬皇”昔日辉煌。

打破缄默 发布启事

几天后,东四三条二十六号院传出了孟小冬的余派唱腔和明快的京胡伴奏声,那是杨宝忠为其说戏调嗓。性情刚烈,颇有男子气质的孟小冬终于结束了自我禁闭的日子,她又拜著名里子(配角演员)老生鲍吉祥为师,鲍是余叔岩的老搭挡,凡余师演唱之特点、气口、腔调无不熟悉。另外特别邀请余的弟子杨宝忠为其操琴,所以孟从鲍师学戏,聘杨伴奏,也就是间接研学揣摩余派艺术,深得余派唱法精髓。

在父亲病重期间,孟小冬对其送汤送药,始终如一尽孝守护。

1932年2月父病逝,丧毕。鉴于北方的一些小报经常捕风捉影,叽叽喳喳,又闻戏剧教育家苏少卿在上海电台每晚自教老生戏三四个小时,兼播讲剧坛评论及梨园掌故等,便邀杨宝忠同赴上海,入住姚玉兰府上,坚持每晚收听苏先生教课,白天由杨宝忠操琴调嗓,并经常参加苏少卿自办的票房“苏声社”活动,介时当面请教,苏少卿也热心地送给小冬一些自编的资料,供其自学。半年下来,小冬不仅对京剧艺术有了更深的领悟,而且在戏剧理论和表演艺术方面也获益匪浅。9月她正式拜苏少卿为师。苏少卿再次鼓励小冬继承余派。

这次小冬在沪期间,还向谭余派名师陈秀华求教,陈秀华亲授其余派戏《打棍出箱》。并在学戏当中认识了她后来的余门师弟李少春。

孟小冬对余派艺术的执着和坚韧不跋的追求,杜月笙看在眼里,喜在眉梢,乐在心中,钦佩之至。但眼下对孟小冬来说,最大的障碍是摆脱社会舆论的困扰,从人生的低谷中走出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身为长者的杜月笙和小冬进行了一次开门见山的长谈……杜遂即请了律师草拟了一份《孟小冬紧要启事》声明稿。

1933年9月5日、6日、7日在天津《大公报》第一版上,孟小冬连登三天《孟小冬紧要启事》:

启者:冬自幼习艺,谨守家规,虽未读书,略闻礼教。荡检之行,素所不齿。迩来蜚语流传,诽谤横生,甚至有为冬所不堪忍受者。兹为社会明了真相起见,爰将冬之身世,略陈梗概,惟海内贤达鉴之。

窃冬甫届八龄,先严即抱重病,迫于环境,始学皮黄。粗窥皮毛,便出台演唱,藉维生计,历走津沪汉粤、菲律宾各埠。忽忽十年,正事修养。旋经人介绍,与梅兰芳结婚。冬当时年岁幼稚,世故不熟,一切皆听介绍人主持。名定兼祧,尽人皆知。乃兰芳含糊其事,于祧母去世之日,不能实践前言,致名分顿失保障。虽经友人劝导,本人辩论,兰芳概置不理,足见毫无情义可言。冬自叹身世苦恼,复遭打击,遂毅然与兰芳脱离家庭关系。是我负人?抑人负我?世间自有公论,不待冬之赘言。

抑冬更有重要声明者:数年前,九条胡

同有李某,威迫兰芳,致生剧变。有人以为冬与李某颇有关系,当日举动,疑系因冬而发。并有好事者,未经访察,遽编说部,含沙射影(引者按,时传李某乃孟小冬的未婚夫),希图敲诈,实属侮辱太甚! 冬与李某素未谋面,且与兰芳未结婚前,从未与任何人交际往来。凡走一地,先严亲自督率照料。冬秉承父训,重视人格,耿耿此怀惟天可鉴。今忽以李事涉及冬身,实堪痛恨!

自声明后,如有故意毁坏本人名誉、妄造是非,淆惑视听者,冬惟有诉之法律之一途。勿谓冬为孤弱女子,遂自甘放弃人权也。特此声明。

缄默了三年的孟小冬在杜月笙的再三鼓励支持下,终于打破沉默说话了。她在短短四百余字的启事中,历述了孟、梅结合后,其所遭受到的不平等待遇;驳斥了当时报界利用李志刚事件,歪曲事实捏造诽闻。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不容质疑。时隔七十五年,《孟小冬紧要启事》仍然活生生地向我们展示了当年孟小冬所面临的不公和险恶,作为一个年少女性名伶,敢于奋起抗争,捍卫自己的人权,实在令人敬佩。

东山再起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成长起来的戏迷们,对于昨日氍毹上中国京剧须生之皇竟一无所知,她那昨日还被誉为“广陵绝响”的令人荡气回肠的歌声,也竟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只有南麒派(麟童),北谭派(富英)、马派(连良)各领风骚数十年。笔者自幼可谓在京剧院后台泡大的,五十年代各路名角和剧目耳闻目睹倒背如流;而对两三年前还红遍大江南北的孟小冬却一无所知,实在令人感慨万千。

1933年9月25日,孟小冬东山再起,复献艺于红氍毹上。她自己组班“福庆社”在北京吉祥戏院演出《四郎探母》。

此时孟小冬已拜鲍吉祥为师,正在锐意揣摩余叔岩的玩意儿。1933年余叔岩已辍演多年,杨小楼年事已高,梅兰芳长期逗留于南方,北平的老生有马连良、高庆奎、王又宸、谭富英、言菊朋等,旦角有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小翠花等,坤旦有雪艳琴、陆素娟、新艳秋等。此时北京被南京国民政府更名北平,世面已呈不景气,京剧亦临回光返照之境地。然而,孟小冬复出之后,以余派老生的全新面貌献演,她的艺术颇有进步,再次引起了平津戏迷的轰动。10月19、20、21日在天津明星戏院贴演《失空斩》、《捉放曹》、《四郎探母》、《乌盆记》等,合作者有侯喜瑞、萧长华、胡碧兰等。程君谋为其操琴。她的演唱情味浓郁,被压抑了多年的戏迷们在散戏后久久不肯退场,他们

为了表达自己对“冬皇”艺术的热爱,表示对孟小冬不幸遭遇的同情,高喊出“冬皇!冬皇!”“吾皇万岁,万万岁!”,此刻在后台卸装的孟小冬已是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不是一般的戏迷捧角儿,也不是“太太团”捧男旦,更不是权贵们捧姿色骄艳的坤伶,是孟小冬在中国戏曲舞台上,为女艺人争得了应有的自尊和广大观众发自内心的尊敬。

余迷转投孟小冬

此后,孟小冬不定期地在北平、天津等地演出,并向鲍吉祥学演余派戏《失空斩》、《捉放曹》、《四郎探母》、《乌盆记》等。

1935年9月27日,孟小冬在北平吉祥戏院与王泉奎、鲍吉祥合演《捉放曹》。此次演出曾被薛观澜誉为是冬皇的杰出代表作之一。

此时京剧在故都已走下坡,梅兰芳仍滞留上海,武生泰斗杨小楼,有如鲁殿灵光。届时在平挂头牌老生行中,计有马连良、高庆奎、王又宸、谭富英、言菊朋等。旦角有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小翠花、徐碧云等。坤旦则有雪艳琴、章遏云、新艳秋、李桂云等。此时章遏云甚红,她以《燕子巢》、《红刺虎》等新戏为号召,吸引了不少观众。而冬皇则是硕果仅存的女须生,深为戏迷所推崇。这除了她固有的粉丝外,广大余迷们也纷纷转投孟小冬的名下,追捧这位余派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天演出开场后,余叔岩为了掩人耳目,悄悄地来到剧场后排旮旯的座位坐下,他是被冬皇的轰动效应所吸引而来,他要亲眼见识见识这位偷学他戏的女子到底是怎样一位须生之皇。这次是孟小冬首次正式按鲍吉祥教授的余派唱法演出《捉放曹》。开场后,余叔岩便聚精会神地观注着孟小冬的每一句唱段和表演动作,一板一眼,一招一式,他看得仔仔细细。当小冬演到“杀曹”时,藏剑的身段妙到秋毫,寻马及搬动门闩之动作,亦较其过去演出时不同,完全是余派招式,看得余叔岩嘴角露出丝丝微笑,心中暗自称道。整场演出过程,只见余大贤频频点头,甚至情不自禁地和观众一起喝彩叫好。由于怕观众认出他来,戏还没散,他便匆匆离去。应该说,孟小冬的天赋和才艺,此时已经征服了余叔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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