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悲凉慢板唱秦腔

2005年3月25日,由复旦大学当代文学创作与研究中心、《收获》及本报联合举行的长篇小说《秦腔》研讨会在复旦举行。这是上海文学界第一次举办贾平凹作品研讨会。这一天对贾平凹对上海文学界而言,也许都是期盼已久。
   《秦腔》是贾平凹的第12部长篇小说,或许也是他近十年来最重要的一部作品。《收获》今年第一、第二期分两次连载。据了解,作家出版社的单行本已在印刷中,一两周内即可上市,首印15万册。
  在《秦腔》后记中,贾平凹表示了两点担心:一是都市的读者是否会接受农村的这样“一堆鸡零狗碎的泼烦日子”,二是故乡人是否会接受他为故乡所树立的这块文字碑?
  研讨在复旦的一幢旧楼举行。从评论界到新闻界,一杯清茶一碟水果而已。举办者原本希望这是一个简单朴素、纯学术的研讨,但仍有许多媒体和学生闻讯而至使场面显得十分热烈。会议室里坐满了人,甚至有人不得不始终站着听会。
  在两个多小时的发言中,一向措辞谨慎、喜欢唱点反调的上海评论界对《秦腔》可谓不吝赞词。评论家王鸿生、罗岗等称其是一部书写当代中国农村具有史诗性意义的重要作品,是贾平凹在创作上所达到的又一高峰。
  沪上学人认为,《秦腔》在两个方面应该被充分肯定。一是敏感地捕捉到了转型期农村巨变过程中的某种时代情绪,是对正在消逝的千年乡村的一曲挽歌。也许“三农”问题专家在这部作品中可以找到许多社会学意义上的材料,面对曾经熟悉的生活一天天的破败,作家显然困惑无解,也无意回答。评论家栾梅健将“五四”之后鲁迅的《故乡》、新中国之后赵树理的《李家庄的变迁》、改革开放之后高晓声的《陈奂生上城》以及表现转型期的这部《秦腔》,放在一起比较,认为它们先后反映了中国农村四个重要时期的面貌和变迁。
  二是在艺术表现手法上。《秦腔》用瓷实精到的描写重塑了一个鲜活真实的世界。这种从细枝末节、鸡毛蒜皮的日常人事入手的描写,犹如细流蔓延,最后汇流成海,浑然天成中抵达本质的真实。从某种角度而言,也是对近年来许多临空高蹈、不无夸饰的宏大叙事的一种“拨乱反正”。《秦腔》看似日常,琐碎,却显示了贾平凹在叙事上一种冒险的“野心”:弄好了,能逼近生活;弄不好,是一堆散了骨架的东西。这使得《秦腔》成为一部没法快速阅览的小说,它像一曲流水似的慢板,一壶需要慢慢品味的茶。有评论家担心,在今天心浮气躁的都市读者中有多少能慢慢品出它的味道?
   《废都》之后的一部“废乡”?
     作家张生说,自《废都》后,就在等待一部“废乡”。现在“废乡”终于以《秦腔》的名字出现了。这一说法引出一些笑意。
 《秦腔》并非是写戏台上的秦腔,而是要描绘一曲“秦人之腔”。在现代化、城市化浪潮的冲击下,新一代农村正不可避免地面临古老的农耕文化的解体。中国最古老的剧种之一的秦腔,它在小说里是一种民间文化的载体,也是传统文化的表征,即使清风街上有那么多的人曾像热爱生命般地热爱它,但它仍然宿命般地走向衰败。《秦腔》表现了这种冲突,但并非剑拔弩张,而是一种渗透到日常生活中的嬗变,而人有被裹挟到浪潮中的身不由己。
  贾平凹说,对于农村、农民和土地,我们从小接受教育,也在生存体验中,形成了固有的概念,即土地养育了我们。当国家实行改革,社会发生转型,首先就是从农村开始,解决了农民的吃饭问题,农村确确实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你到农村去,能感受到一种蓬勃的有生气的东西,所以我在早期写《腊月•正月》和《浮躁》等,那真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写成的。但许多年过去了,农村停滞不前,出现了更复杂的问题,农村又成了一块社会压力的泄洪地。旧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没了,像泼出去的水,新的东西迟迟没再来,来了也抓不住,四面八方的风方向不定地吹来,农民是一群鸡,羽毛翻皱,脚步踉跄,无所适从,他们无法再守住土地,他们在一步步从土地出走。我去过很多农村,对故乡的事更清楚,有一种悲凉的东西在心头。我矛盾,忧患,又无可奈何,总想写写我所感受到的这一切。
      他说,如果慢慢去读,能理解我的迷惘和辛酸,可很多人习惯了翻着读,是否会说没意思就撂到尘埃里去呢?
   秦腔唱腔,分欢音、苦音两种。贾平凹说,他在小说中所录的秦腔曲牌,多为悲凉之慢板。
   许多人在解读《秦腔》时,读出了“挽歌”的味道。中国农村正在发生着也许是千年以来的巨大变化,原来的乡村生活及其文化形态正在分崩离析,如秦腔一般,成为绝唱。《收获》副主编程永新说,读完《秦腔》,他感觉心堵。《秦腔》所表现的,其实与我们每个人都有关联。
  评论家郜元宝说,贾平凹是“中国一等伤心人”,《秦腔》满含辛酸之情。
  以惊恐之心为故乡立传
  从陕西东南,沿丹江往下走,到了丹凤县和商县交界的地方,有个叫棣花街的村镇,是贾平凹的出生和成长的故乡,他在那里一直生活到19岁。他在祠堂改的教室里认了字,学会了各种农活,学会了秦腔,写对联、铭锦。棣花街虽小,却有着丰厚的文化底蕴。在父亲去世之后,贾平凹把母亲接到西安同住。想起故乡的老街,想起那老婆婆在院子里用湿草燃起熏蚊子的火,冒着酸酸的呛呛的黑烟,贾平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要为故乡写一本书。因为故乡将出现另一种面貌,而那将不再属于他。
  贾平凹说,我决心要以这本书为故乡树起一块碑子。
  与此同时,他的一个朋友背了一个摄像机来到棣花街,将那里的风俗人情,婚丧嫁娶,老街庙会等等一一摄入镜头,光素材就拍了一百多盘。贾平凹对记者说,当他看到那些画面时,禁不住泪流满面。等《秦腔》书稿成了,这些素材被剪辑成40分钟左右的一部片子。贾平凹用他不改的乡音自己配音,朗读了一遍《秦腔》后记。这部片子的第一批正式观众就是棣花街的人。贾平凹说,许多乡亲看了之后像他一样流了泪。
    《秦腔》里清风街里的人和事,在棣花街上都能找到根根蔓蔓。清风街里整天在收音机里放秦腔的夏天智和他的当了作家的儿子夏风两个人物形象有贾平凹父子的影子。棣花街是月,清风街是水中月,棣花街是花,清风街是镜中花。水中月镜中花里,是生老病离死,吃喝拉撒睡。
  2003年的春天,贾平凹开始动笔。对他而言,这次写作将是一次非同寻常的回归和告别。为此,他奠祭了棣花街上近二十年的亡灵。每日清晨从住所带了面条或素饺,赶到离家颇远的书房,拉了窗帘。书房的巨大汉罐中,日日燃香。书稿整整写了一年九个月。他说,在写作过程中,他满怀惊恐,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初稿之后,不满意,又重新写,如此反复两次。最后在第三稿的基础上又改了一遍。因为不用电脑用手写,50万字的书稿,等于写了150万字,可谓心血沥成。
  写完后,他在给《美文》副主编穆涛的信中称自己有“耗尽精力”之感。当他对媒体表示,这之后几年里也许都不会再写长篇时,一些媒体开始热炒所谓贾平凹“封笔”的新闻,另一些媒体紧接着再更正了一遍。不过,他的责编、作家出版社的张懿翎在看过书稿后,确实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你从此就是不写也可以了。
  关中的乡亲是幸运的。他们的土地上有这样一个人为他们书写生活史。因为有这样的作家,这一段历史成为文学的记忆。 《秦腔》,是为了忘却的纪念,是在离去与告别之间的一曲悲凉慢板。
来源:文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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