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温州戏曲口述史:关于温州戏曲的百年记忆

   温州作为南戏的发源地,《王魁》《赵贞女》《张协状元》等戏文在当地的问世,拉开了中国戏曲发展史的帷幕,这些留存在历史缝隙中的舞台影像,撑起了温州在戏曲史上不可替代的地位。随着历史车轮的推进,到了近代,关于温州戏剧的声音渐渐湮没在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繁华戏场里。到了新时期,当人们发现全国各大城市戏曲市场一片衰微而温州一地的民间戏曲市场却异常红火之时,这个南戏的故乡,再次回到人们的视线中,成为戏曲界的一道风景。《温州戏曲口述史》的出版,无异于为这道风景增添了新的景观,它展现了20世纪温州戏曲人真实、生动的一面,为寻求戏曲理想、推进温州地方戏曲发展,他们筚路蓝缕,呕心沥血,挣扎、奋斗了一个世纪。

  《温州戏曲口述史》是一部温州戏曲人的采访录和自传集。以往温州戏曲史或地方剧种史,多以个人的撰述方式呈现在读者面前,写作者们对温州戏曲史的记述、勾勒、纪事,主要依据文献资料,采用研究、记录的形式展现出来。而该书不同,它是一部关于20世纪温州戏曲的集体记忆,收录了29位温州戏曲人的口述历史,其中既有导演、编剧、作曲,也有演员、舞美设计,还有南戏研究专家。他们每人都曾亲身经历20世纪温州戏曲发展的一段历史,见证过温州当代戏曲的光荣与曲折。尤其是温州当代戏曲史,可以说是由他们来书写的。他们每人口述的戏曲创作经历,分开阅读时,好像属于个别案例,不具有典型性。但当我们将他们视作一个整体,每人所叙述的历史代表的不仅是个人,而是温州戏曲文学、音乐、导演、表演、舞美等不同艺术分支的浓缩,如同溪流汇合成长河,他们的集体记忆熔铸成一部温州戏曲断代史,一部真实的、活态的20世纪温州戏曲发展史。

  口述史作为一门学科,在西方兴起于20世纪40年代前后,流播到国内稍晚些,大致在80年代,到了新世纪初,一些口述史学专著开始与读者见面。但在戏曲界,有关戏曲口述史学的专著并不多见。在温州文化界,此书的出版填补了温州当代戏曲史的空缺,其内容涉及温州乃至浙江当代戏曲史上一些重要事件,这些事件因为参与者的口述,使读者有机会获悉其真相。比如和剧,是婺剧还是温州地方剧种?在《和剧名师陈美娟访谈录》里,口述者徐兆格在叙述陈美娟的戏曲贡献时,将温州和剧与金华婺剧之间的关系作了解释,不仅让读者了解婺剧《断桥》最早是由和剧演员陈美娟传授的,而且明白和剧、婺剧实质上是两个剧种。再如,“南戏新编剧目系列工程”是温州当代戏曲史上乃至文化史上的重大事件,关于该工程的启动、上马和完工,口述者尤文贵、张思聪都有所介绍。这个创编工程让戏曲界第一次了解到温州地区还活跃着一批戏曲剧作家,其梯队整齐、年龄结构均衡且传承有序,令人刮目相看。在当前戏曲编剧严重缺失的现状下,温州剧作家群的存在,不仅滋养了温州当地的戏曲文化建设,而且为周边地区乃至整个浙江省输送了不少戏曲剧本,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浙江省戏曲创作事业的兴盛。

  该书不仅具有珍贵的史料价值,而且为温州地方剧种、剧团的创作生产和未来发展提供可资借鉴的文化资源。瓯剧百岁艺人翁洪淼的演艺资料和录像被抢救性地保留了下来,他是温州乱弹班“四大名旦”之一,15岁开始学戏,学好后开始演。演出地点主要在平阳、瑞安、温州一带。最擅演《贩马记》《蝴蝶杯》《高机与吴三春》等剧。书中还记录了三位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李子敏、林天文、卓乃金,他们的记忆保存了大量瓯剧、永昆、木偶戏剧种的历史、文化材料。及时地挖掘、抢救这些老人所记忆的剧种历史,可以为瓯剧、永昆、越剧、木偶剧等地方艺术保留宝贵的活态遗产。

  《温州戏曲口述史》名为“口述”,究其实,是一部温州近百年来的戏曲发展史,它延续了温州先贤追求戏曲的精神,记载了20世纪温州戏曲的发展轨迹。口述史在记载传承人的回忆时,还注重保留他们个人的语言特点和个性气质,有的繁细,有的简略,均依现场口述的真实情况而定,有的访谈录为了保持现场感,还用采访手记对口述现场的环境、口述者的着装、表情、形态等作了记录,这些细节对采访实录起到了很好的补充作用,体现出口述者鲜活的生命气息,使传承的内涵得到淋漓尽致的呈现。与书籍同时出版的,还有现场采访的音像视频。这些都让读者多方位、多角度地感受温州戏曲人多彩的戏剧人生。此书的出版对于其他地方戏曲口述历史的整理和撰述,会起到示范和推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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